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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5月02日 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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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吴江春联
陈志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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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见于记载最早的一副春联,距今已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了,是五代十国后蜀国主孟昶作的“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据史书载,后蜀归宋的前一年(964年)除夕,孟昶命学士辛寅逊撰句,认为其撰得不工整,便自己作了这副春联,书写到桃符板上,并悬挂在自己寝宫门的两侧。孟昶这副春联,对仗工整,平仄合律,语意呈祥,堪为春联的典范,该联意为:在新的一年里可以得到更多的喜庆,美好的节日将像春天一样永驻人间。


▲孟昶像(陈志强提供)


▲孟昶联语(章国明书,陈志强提供)


吴江,地处长江三角洲腹地,春节张贴春联的习俗由来已久,至今仍沿袭盛行。一般人家喜欢张贴传统春联,如“一元复始;万象更新”“有天皆丽日;无地不春风”“爆竹一声除旧岁;桃符万户换新春”等等。


▲传统春联(陈志强提供)


▲传统春联(陈志强提供)


古镇平望,地处江浙沪交界处,为古时水陆交通中心,经商的人家较多,因此,张贴诸如“生意如春意;财源似水源”“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之类春联的人家也不少。有些人则别出心裁,在贴春联上花了一些工夫,在甲子年贴出嵌有“甲子”字样的春联,“甲兵洗尽;子舍承欢”,来表达和美的生活愿望;有的王姓人家贴出以历史上王祐种三槐、王献之爱绿竹、王谢抚燕和王羲之爱鹅这四件雅事为灵感的春联,“黄槐绿竹宜新植;紫燕红鹅说旧家”;还有的人家,则根据本镇的地理位置和名胜古迹来自撰春联,“莺脰湖边瑞雪纷飞辞旧岁;平波台上寒梅怒放贺新年”。


吴江东部古镇芦墟,以前的山歌很有名,各家商号里的春联也颇具特色,他们将将店号嵌入春联中,样式可谓繁多。鑫泰米行的“鑫隆自立千秋业;泰运能留百世基”,以上下联的首字构成了“鑫泰”店号;物华银楼的“稀物漫教堆白玉;增华毕竟有黄金”,将“物华”拆开,镶嵌为上下联的第二字;共和厅茶馆的“石花共碧桃一色;白露和紫笋齐芳”,滋德药材店的“亦补亦滋是道地;立功立德力回天”,正大木行的“修身原自正心启;巨厦应由大木支”,恒泰布店的“冬棉夏葛为恒业;缓带轻裘自泰舒”,泰通楼菜馆的“银丝烨烨三阳泰;玉液津津百味通”,则分别以上下联中的第三、四、五、六、七字构成了各自的店号。


 再举一些以店号作为春联首尾字的例子:像世昌茶叶店的联为“世传雅业清诗兴;家学渊源俭德昌”,义昌腌腊店的联为“义利双全商德好;人情两洽业隆昌”,利人堂药店的“利人为市韩康药;人利成称董奉林”,同乐书场的“异异同同形形色色;欢欢乐乐朝朝暮暮”,则分别以回文和叠字的形式,将店号嵌入联中,别有情趣。味香斋麻饼店联“有味有香何必尽;宜斋宜食备充饥”,则另辟蹊径,不仅将“味香斋”三字全部嵌入联中,且将“麻饼”的属性——“食”也置入了联里。


 运用“碎锦桥”,将店名散嵌在春联里也有不少,如:长泰昌烟纸店对联“人寿年丰长履泰;花好月圆两恒昌”,上联第五、七字和下联第七字组成了店名;润祥泰水果店联“公平利润呈兆祥;信义通商见泰和”,则将店名分嵌在上联的第四、七字和下联的第六字上。


 不少店联则在嵌字时,兼用了谐音手法,如:生禄斋南货店联 “生之者则众恤足;乐在其中更知福”,上下联首字联结为“生乐”,谐音店名“生禄”;瑞源烟纸店联“许邑烟香添瑞兆;洛阳纸贵溯远长”,则将店名“瑞源”谐音为“瑞远”,嵌在上下联第六字上。


 洪昌酱园联 “万物供客调五味;一炉融化安三才”,不以店号嵌入联中,而以“万”“五”“一”“三”等数词构联,也颇有奇巧,耐人寻味。


平望北边有个村名叫上横。该村以前有一座唐塔庙。1946年春天,该庙周围村坊搭台请来戏班演春台戏。戏台的两侧由当地人士撰写了这么一副春联:

普天同庆,当庆当庆当当庆;
举国若狂,群狂群狂群群狂。


清道光《平望志》记载唐塔庙
(陈志强提供)

从时代背景来看,当时迎来了日本无条件投降后的第一个春天,普天同庆,举国若狂。让人称妙的是,该联在反映出这一情景的同时,采用谐音的手法,将击打锣鼓的拟声词“汤且”“斤咣”嵌于联中,与春台戏浑成自然地结合在了一起。 


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一个春节里,平望的母亲湖——莺脰湖东北岸停满了来自四面八方跑运输的船只,那些船只与往常的不同,船两侧张贴的火红春联使整个镇子都洋溢着浓浓的过节气氛。


▲客船云集的莺脰湖(陈志强提供)


有“一篙点破波中月;双机划开水底天”这样一副春联,为旧联翻新意之作,下联中的“机”,原为一个“桨”字。这一字改后,联的平仄可有点不协韵了。可这一字非改不可,你看,随着改革开放,船民们将“桨”扔进柴火堆里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柴油“机”,为提高行驶速度,大多数的船装上了“双机”,船儿们随着“突突突”的机声,扬波翻浪,“划开”了“水底天”。


“挂机推动三江水;飞船运来四海货。”此联的文采不怎么样,平仄上也是有点问题的,可其浪漫色彩把路人深深地吸引住了。说其浪漫,也很是实在的。这些船往来于江浙沪皖之间,不时驶往长江、钱塘江、黄浦江中,又源源不断地从洪泽湖、太湖、淀山湖、巢湖里运来货物。


有条船停得与众不同,人家都是船头靠着湖岸而停,它却将船舷傍着湖岸,这样,便可一窥船上的春联了,船左舷的上联“船对青山摇钱树”,那下联是什么呢?当时笔者想跨上船去看个究竟,怎奈船离岸有一段距离,又没搁跳板,上不去。正在这时,船主人从舱里探出头来,笔者赶忙向他打招呼。他操着苏北口音笑着对我说道:“不用上船了,看着我的手势,你准会知道下联了。”说着,他用手指了指他所在的船舱,又指了指碧绿的莺湖水。笔者思索了下,说道:“是‘舱迎绿水聚宝盆’吧?”船主人笑而答道:“对得差不离,只是那‘盆’,我们船民嫌小,改作‘库’了!”“聚宝库!好哇!”当时,笔者昂声向船主人说道:“江南的‘青山’和‘绿水’对于你们船民来说,确实是‘摇钱树’和‘聚宝库’啊!”船主人听着,笑得更乐了。







2006年,吴江在春节前夕举办一年一度的春节团拜会。会上,有一个节目是展示吴江各镇的特色,要求用春联的形式来展示。笔者有幸受邀撰联。当时,吴江有十个镇,另要求再写一副吴江的,这样总共有11副春联:


吴江:笠泽轻轻拍细浪;鲈乡处处拂祥云。 

松陵:怀德井前台商接踵;垂虹桥畔园塔映辉。

同里:贴水园中瑞雪舞;罗星洲上腊梅香。

盛泽:白龙桥畔千机响;绿晓庄前万绸铺。

黎里:柳馆门前彩虹卧;禊湖波上古观幽。

芦墟:分湖两岸山歌响;元荡四围外企多。

震泽:慈云塔下铃声似玉;师俭堂前丝贾如潮。

平望:东岳钟声飘十里;西塘亭景入双眸。

七都:白虾紫蟹传扬四海;金线银缆通达五洲。

桃源:严慕美酒香飘十里;桃源秀衣名震九州。

横扇:太浦河上千舸竞发;叶家港前万机争鸣。


▲松陵垂虹景区(陈志强提供)


▲同里罗星洲(陈志强提供)


▲盛泽白龙桥(陈志强提供)


▲黎里柳亚子故居(陈志强提供)


▲芦墟分湖(陈志强提供)


▲震泽慈云寺塔(陈志强提供)


▲平望小九华寺(陈志强提供)


▲七都太湖捕捞节


▲桃源黄酒


太浦河


下一年,2007年的春节团拜会上续用春联,但是以各镇的方言形式出现了,颇具趣味性:


松陵:八坼皮蛋年产亿只;松陵台资日增两家。

盛泽:绸都广产织锦缎;唔哩还蒸盘笼糕。

汾湖:刚听芦墟俚曲美;又闻黎里油墩香。

震泽:师俭堂中游人如织;荻塘河畔熏豆飘香。

平望:安民桥头喜吃麦芽塌饼;莺脰湖畔乐听寺庙钟声。

同里:贴水园前喜迎千人客;谷香村里争买百果糕。

七都:七都电缆喜铺神州路;庙港鱼虾乐跳吃饭台。

桃源:阿六羊肉香飘十里;桃源秀衣名满九州。

横扇:叶家港边勤摇羊毛裤;博士桥堍喜泡熏豆茶。









END


    责编 | 沈思言

    美编 | 潘   莉 

    审核 | 王来刚

    图片 | 陈志强、馆藏及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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