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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村变迁》第十二章 改革春风吹,处处气象新

2013/5/27 13:35:50    作者:  朱云云 姚富坤 来源:     【字 号:  】   点击量:5395

第十二章  改革春风吹,处处气象新

以1976年粉碎“四人帮”为标志,长达十年的“文化大革命”宣告结束。1978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国家开始实行改革开放的方针,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代替“以阶级斗争为纲”,各行各业的工作开始走上正规,全国上下出现复兴的新气象。开弦弓村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传统副业得到恢复,村办工业兴起,村民的就业门路扩大,全村经济得到快速发展,村民生活水平逐年提高。

一、“兄弟分家”,老大、老二都高兴

姚富坤回顾了开弦弓村生产制度改革的三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1975年至1978年,由于当时的大政策仍然是“以粮为纲”、“农业学大寨”、“越大越公”,越做越穷。村里干部、群众实在看不过去了,冒着风险,自发对生产制度进行改革。把原生产队分成几个小组,开展季节性的生产承包责任制。具体的做法是,对“夏收夏种”、“秋收秋种”等大忙季节的农活,实行“定工分、定田亩、定质量”的承包制。实践下来效果很好,既减少了浪工,又使成熟的粮食得到及时收割和入库,并提前完成播种任务,使农忙时间比往年缩短了四至五天。农忙结束后,小组就解散,完全处于半公开状态。

第二阶段,1979年至1982年,国家实行改革开放,党对农村的政策逐步放宽。七都公社吴溇大队第十生产队率先实行分组联产责任制,村里开船去参观学习,队长、组长都参加。回来后,先在开弦弓7队和12队搞试点。农田、农具都分到组,以产量定工分,然后在全村推开。大多数生产队分成3个组,人数少的生产队分成2个组。脱粒机,船只等集体大型农具,以及仓库、公场、蚕具都平分到组。仍以原生产队为核算单位,年终仍在一本账上分红。但组与组之间有了竞争性,工效提高、产量提高、分配水平提高。

第三阶段,1983年,农村公开推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农田按人头划分,原则是土地归集体所有,由农户承包经营。实行“三田制”,即:口粮田,按家庭人口划分,每人半亩;责任田,按劳动力划分,每劳动力一亩左右;饲料田,按农户平均养猪数来划分,1头猪约0.1亩。同时,调整了社员家前屋后的自留地。

产品分配实行大包干,农户在完成规定交纳的国家征购任务(农业税)、集体的“两金一费”(公积金、公益金、管理费)后,自主支配收获的农副产品,自主安排家庭经济收益。原生产队所有的农具、农船和农业生产资料,全部分到农户。

大型农具最难分,比如船只,每个生产队平均拥有6到7只,但农户数平均约30多户,不够分。当时采取的办法是,队里补贴一点,社员自己出一点,平均每个生产队新买船只10只以上,平均2至3户分到一只船。小农具、蚕具也都分到户,分不够再添。拖拉机、水泵等,一家一户难解决的,仍有集体指定专门人员管理。

如果说,土地改革还带有“革命”的味道,那么推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则全村始终扬益着喜庆的气氛。全村就象弟兄分家一样,在很短的时间里,在闹哄哄中有条不紊地,把原生产队所有的全部集体资产分到农户,在全村全面推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为农业合作化和“农业学大寨”运动,画上了一个彻底结束的句号。

“分家”时,村民之间也有计较,为了分得公平,难免会吵吵闹闹。但是,“分家”的结果是,“老大”高兴,“老二”也开心。因为,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村民有了耕作土地的自主权,可以用自己的勤劳和智慧,创造美好的生活。

二、农艺改革,“勤谨”反被“懒惰”笑

开弦弓村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在全村经济、生活各个方面,都发生了巨大变化,农艺改革是其中之一。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后,田里收多收少都是自己的,生产做好做坏处处在留心。不光要提高产量,增加收入,而且要降低成本,省力省工。因为省下来的精力和时间,可以搞其它经营,增加家庭收入,免耕法应运而生。

长期担任农技员的姚富坤,他对免耕法特别熟悉和充满感情,他高兴地回忆说:

免耕法指晚稻收割后,不经耕翻,直接播种小麦,或直接种入油菜,这样可省去很大的劳动量。当年先有公社农科站在少量田块里搞试验,用免耕法种麦、种菜。我作为村农技员一起参加了试验,弄清了其中的科学道理后,也在自己家里的田里使用免耕法。所以,我是村里第一家搞免耕法的农户。

开始时,大家不相信,说这是懒人想出的懒办法。把用免耕法种的麦子和油菜,称作“懒汉麦”、“懒汉菜”。因为农民世世代代种田,都是先耕翻土地,再播种,称为精耕细作。合作化后,更是强调深耕密植,从来没有听说种田不耕田的。最后结果呢,免耕田的小麦,平均每亩可收750斤,耕翻田只能收600斤,每亩增加产量100多斤。油菜也明显增产,免耕田的产量远远超过了传统耕翻田的产量。在事实面前,不相信也得相信,大家服贴了。第二年,全村农户纷纷使用免耕法,大家一齐赞美科学种田好,没有人再说免耕法是懒人种田了。

为什么使用免耕法省了工还能增产呢?姚富坤详细地讲述了其中的科学道理,他说:

免耕麦的优势之一是:抡季节。俗话说“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四季周而复始,搞农业生产先要善于适应农时。江南农村传统的种植制度,普遍使用“稻-麦”两熟制,水稻收割后,先要耕翻土地,再把土块耙细,做成土垄(埨),才能播种小麦,费时费工,劳动强度大。使用免耕法,稻子一收,直接播种麦子,既省时、省工,而且播种时间比传统耕翻法提前一星期左右,抢到了农时。可以使小麦在寒冬到来之前,幼苗得到充分的生长和发棵分蘖,使麦苗粗壮,有利于开春后拔节、抽穗和灌浆,提高了产量。

免耕麦的优势之二是:水稻收割后,土地不用耕翻,土壤原有的毛细管系统不受破坏,地下水份容易送达地表,利于小麦发芽和生根。其次土壤组织紧密,容易保持水份和减少肥料流失,并使麦苗扎根牢固,增强抗寒能力。对油菜的生长来说,“免耕菜”相对传统种法,与免耕小麦一样,也具有抢季节、利生长的优点外,特别有利于提高油菜的抗寒能力。因为耕翻地土壤间隙大,扎根松,遇到零度以下的寒冷天气,由地面土壤中的水份形成“霜吊冰”,把菜根拔起。按免耕法种的油菜,风吹不到根部,就不会受“霜吊冰”等冻害。

三、发展蚕桑,批评表扬同一事

农村推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彻底结束了“以粮为纲”、轻视副业,单一发展粮食生产的局面,产业结构调整摆上了重要议事日程。对原来认真执行极左路线的干部来说,无论是被迫、还是自觉参加这项工作,都面临着转变思想观念和工作作风的问题。于是就出现了很多有趣的事。

农村产业结构调整,始终与粮食征购任务联系在一起。“文革”时,为了完成征购任务,一级压一级,盯着种粮面积不放。宁可把副业禁掉,也不能减少粮食种植面积。村干部和村民为了增加收入,想恢复一点蚕桑副业,只能偷偷摸摸地干。

姚富坤回忆说:

1975年冬,号召“农业学大寨”,大搞整田平地,农田园林化。红卫大队(开弦弓南村)平整城角圩,把原来自然形成的不规则形状,去边角,结成统一尺寸的长方形田块。被划在外边的“边角”田,共有88亩,村里有意不种粮,暗底里种上桑树,搞副业。下一年,立新大队(开弦弓北村)也采用同样的方法,在平整土地中,利用边角田增加桑地66亩。两三年之后桑苗长成了粗壮的成龄树,看到的人无不赞慕。

这件事后来被庙港公社书记发现,他生气地说,“你们胆子真大,粮田里种桑树”,命令我们把桑树坌掉,重新种粮食。红卫大队书记周明芝,性格耿直,坚持不坌。他说“社员辛辛苦苦种好这片桑树,怎么舍得坌掉,要么把我撤职,不然我不好向社员交代”。有一天,公社书记到开弦弓村来,要周明芝召开社员大会,组织大家去把桑树挖掉。周明芝不肯让步,他说:“我主持会场,你去说话。”这时公社书记发火了,心想我公社书记听你大队书记安排,就重重地敲了一记桌子,周明芝不甘示弱,也敲了一记桌子,两人就吵了起来。最后公社同意由红卫大队到太湖边围垦120亩滩涂,作为弥补粮田减少的措施,这样公社、大队都不失面子。

1979年,这位公社书记被调到本县八圻公社当书记,这时候政策转向了,县里号召粮改桑,即把一部分粮田改成桑地,发展养蚕业,并号召全县蚕桑学红卫(开弦弓南村)。有一天,就是这位书记带了八圻公社的社、队干部来开弦弓村学习蚕桑经验。接头时,他不无尴尬地向村干部道歉,他说:“五年前批评你们,要你们坌桑树,今天带人来向你们学习种桑养蚕,说明你们做得对。”

改革开放后,丝绸出口迅速回升,蚕茧价格上涨,种桑养蚕尝到了甜头。庙港公社出台鼓励政策,对新增桑地,补贴桑苗钱。村里逐年扩大桑地面积,红卫大队在1975年增加88亩的基础上,1979年又增加桑地100亩,全大队桑地总面积达到318亩。

四、市场导向,产业结构巧调整

随着市场经济机制逐步形成,原来在计划经济时期,政府要化大气力做的事,常常显得轻而易举了。比如政府原来要农民搞产业结构调整,难上难。先要层层开会,动员发动,还要出台优惠政策和奖励措施,农民还是有的肯调,有的不肯调。

在市场经济条件下,产业结构调整以市场信息为导向,以赚钱多少为动力。依靠市场这只无处不在、无所不能的无形的手,巧妙、有效地组合社会各方面的生产要素,形成新的生产能力,满足社会不同的需求。不费政府举步之劳,实现农业产业结构的调整,原来需化九牛二虎之力的难事,变成了简单易行的容易事。

开弦弓村近在太湖边,清澈的太湖水通过河道流入村区内的东庄荡、西庄荡和周围河网,由于开弦弓村水域的水质好,养殖的虾、蟹、鱼类等水产,味道鲜美,可与野生相媲美,发展淡水养殖具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八十年代中期,人工培育蟹苗成功,池塘养蟹业应运而生。至九十年代中期,粮食征购任务继续减轻,粮食购销完全进入市场,为“粮改渔”创造了宽松的环境。

开弦弓村先有少数村民掌握了池塘养蟹技术,并摸索出虾蟹混养、鱼蟹套养的成功经验,取得可观的经济收益。村民纷纷效仿,开池养蟹的面积逐年增加。从1996年开始,到2008年全村已有2400亩农田开挖成鱼塘,有8个生产队变成无稻田队,其余生产队也只有少量零星稻田。如23队,开鱼池103亩,还剩16.1亩稻田,全队85人,平均每人不到2分稻田。

讲到粮改渔,姚富坤用详实的数据道出了其中的奥秘:

为什么村民会这样积极地去开挖池塘呢?说穿了道理很简单,就是因为开鱼池收益高,一次开挖,长年受益。种粮食收益低,而且人辛苦。可以这样算本账:1亩田种稻,收稻谷1100斤,每斤稻谷以0.9元计算,产值990元,扣去成本:人工10工,300元;化肥140元;农药60元;种子15元;机耕、脱粒、管水120元,共计成本635元,得利润355元。如开挖鱼塘,2006年1亩田池租金已达到800至850元,超过种稻收入445至495元。在两种经营方式面前,村民都愿意选择开挖鱼池,坐收比种粮多得多的池租金。

而且,池租金在逐年提高,1996年,每亩池租金平均280元,2000年上升到380元,2005年达到600至650元,2006年又上升到800至850元,2007年上升到900至1000元。为什么池租金会逐年提高呢?原因是池塘养殖的收益在提高。虽然池塘养殖的收益受气候和市场行情的影响,也有起落,但总体而言,比种水稻的收益高出多倍。

养殖户都采用虾蟹混养和鱼蟹套养的养殖技术:1月份,每亩放蟹苗1000只,1斤60只左右,约用蟹苗16斤,每斤40元,共640元。秋冬收成蟹80至100斤,每斤50元计,毛利4000元至5000元,净利3360到4360元。小蟹期,每亩放养虾苗25至30斤,收春虾70至80斤,成虾和虾苗都以每斤20元计,获利900至1000元。

虾收获后,进入中蟹期,5至6月,放养小鳜鱼30尾,每亩可获利600至700元。共计4860至6060元。另外,每亩还需扣除其它成本:池租金900元,饲料1000元,材料、药物、电费100元,共计2000元。实际每亩平均养殖净收益,理论计算为2860至4060元,与养殖户实际收益基本符合。

2005年,姚富坤曾对村里9家养殖户进行过调查,每户平均养殖20至30亩。亩均毛利4600元,尽利达到2500元,是水稻种植的7倍左右。每户年收入可达50000元至75000元。至2008年,建成蟹池2230亩,水稻田还剩347亩。有学者看到这一情况,十分吃惊,认为再开渔池要没有饭吃了。实际上,“粮改渔”是农业内部的结构调整,生产的仍然是食品。如果种粮的收益超过养鱼、养蟹,农民又会主动地“渔改粮”了,所以这与城市建设用地占用耕地是两回事。

五、改革前后,变化之大不能比

对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这一似乎是突如其来的农村生产制度的改革,当时学术界争论很大,有人认为“辛辛苦苦三十年,一步退到解放前”。确实,回过头来想想,从1954年,开弦弓村建立初级农业生产合作社算起,至1983年重新分田到户,算来正好30年。但是,实践已充分证明,这不是历史的倒退,还是社会的进步。

事实是,合作化这30年,开弦弓村村民日子过得不容易,听生产队长吹哨子上工,在一本簿子上记工分,在一根称上分粮食。天不亮开早工,天黑了“挑灯夜战”开夜工,大年初一也在大搞积肥。但是,做煞还是苦煞,不说三年困难时期饿肚皮,平常年景每日三餐以粥为主,穿的是缝满补丁的衣服。大多数农户造不起房子,子女结婚,多数是在老房子里隔一隔,就算新房了。

讲起改革开放前后的变化,开弦弓村23组组长徐雪荣语重心长地、而又不加思索地、如数家珍般地回忆起亲历的人生往事。他说:

我24岁当队长,当了32年生产队长,要说改革开放前后的变化,真是比也不能比,不知好了几十倍。当年除了大风大雨,作为队长,不但要天天出勤,而且还要隔夜里安排好生产队第二天的生产。一早出来吹哨子上工。天天开早工、开夜工,日日在喊“改天换地夺高产”,结果呢,连肚皮还吃不饱,做煞还是穷煞。

但是,粮食越紧张,饭越吃得下,一个人一顿吃一斤米饭,还讲没有吃饱。现在一个人吃二两、三两饭,却说吃不下。道理很简单,过去滑落落(单一)吃点饭,小菜连青菜萝卜都很少。政策放宽后,农副产品种得多了,家禽家畜养得多了,市场供应充足了,而且价格便宜,想吃什么有什么,肚皮里油水多了,饭就吃得少了。

那时候,生产队里做十分工(一个工),分3角、4角。一户人家,二、三个劳动力做一年,平均只能分到100多元。生产队全年总收入只有1300多元,队里年年有很多超支户。全开弦弓村年底总分配也不过2万多元,不如现在一家一户多。现在队里一个普通劳动力,年均收入超过3万元,超过了当年开弦弓村全村的分红水平。过去,村民平时穿的衣服都是土织布,穿破了补一补,有的衣服补了又补还在穿。我年轻时穿过一条毛料裤子,已经晴煞(高兴)了。现在穿衣服,破了就丢,从八十年代中期开始,队里就很难看到穿补丁衣服了,年轻人不但讲款式,还要讲品牌。

“文革”时期,学校教育不当一回事,不是老师不愿教,是大环境不要你认真读书。课本上印的都是毛主席语录,或所谓批判修正主义、资本主义的文章。平时经常组织学生支农,到生产队劳动,说是为了防止年轻一代出“修正主义”,全队最高学历是初中。现在不对了,高中生在队里已经不希奇,我们生产队里已有大学生3人,过几年还会增多。

“文革”期间,不按经济规律搞经济,而是用行政手段指挥农业生产。全村粮田百分之百种双季稻,实际上两季不如现在一季,双季稻的米质差,不值钱,人做煞。号召“农业学大寨”,学什么呢?就是整田平地,农活稍有空,就去挑土方,搞粮田方格化。大搞积肥运动,罱河泥、窖草泥,名目繁多,不讲肥效,只求数量,把屋脚边的草皮都铲光,大年初一还在比挑水河泥。

大力发展养猪,不是为了吃肉,而是为了积肥,说养一头猪等于办一个小化肥厂,粮食再紧张,猪的饲料粮先要留足,集体地里种的菜,人不许吃,先要留给猪吃。增产(粮食)措施一套接一套,完全是盲目生产,瞎指挥。

过去农民家里连自行车都没有,现在仅我们东片4个队(西草田)就有汽车30辆,其中轿车20辆,小卡车10辆。过去,家庭手工业被取消,我父亲手里做过土丝,后来(合作化)就不允许做了。改革开放后,土地分到农户,村民有了生产经营的自主权,收多收少归自己,提高了生产积极性,增强了责任心,大家都在动脑筋。

在完成征购任务的基础上,什么赚钱种什么,实事求是加科学,农副工三业协调,得到全面发展。不但提高了产量,增加了收入,而且人又省力。现在是百业兴旺,全队20户人家,有一半多在办家庭工业,主要是做电脑横机,经营羊毛衫业。其余有开饭店1户,跑运输2户,养殖3户,进厂1户。我家儿子、媳妇就是搞羊毛衫编织,添置了7台电脑横机,已经做了五六年,今年(2007年)市场形势好,估计小夫妻全年可赚8万元。

六、年年造房,昔日泥工成老板

改革开放前,村里几乎看不到新房子,多数人家几代人挤在老房子里,要造房子不敢想。因为集体化时期,劳动单价低,一个工到年低只能分到几角钱,又无其它收入,所以手中无钱不能造。村民省吃俭用,手中积了点钱,却买不到建筑材料也造不成。因为当时,建筑材料奇缺,都要凭计划分配,国家、集体建房都不够,那里轮得到村民造房子。而且,就算千方百计买到了建筑材料,要请匠人(建筑师傅)请不到,不是没有人做匠人,而是年轻人想学个手艺,如木匠、泥水匠、裁缝,都要大队和公社批准,理由是为了保证粮食生产。

改革开放后,政策宽松了,村民手中有钱了,建筑和装修材料买得到,匠人好请,想造房子很容易,所以村里年年有人家造房子。特别是进入九十年代后,村民建房进入高潮期,而且大部分建楼房。总的趋势是,八十年代中期平房改楼房,九十年代楼房改别墅,房子越造越好。

下表反映开弦弓村从1991年以来,村民建房的情况,从1998年起,表中“楼房户”不作统计,实际情况是,建房户除少量辅助房为平房外,住宅房都为楼房,而且主要是别墅式楼房。

开弦弓村农户建房情况统计表

 

年份

投入资金(万元)

建房户数

建房间数

建房面积

(平方米)

总户数

楼房户

总间数

楼房

总面积

楼房

1991

342

71

61

362

342

10860

10260

1993

90

40

39

180

173

5400

5190

1994

128

24

23

129

126

3870

3780

1996

116

25

20

58

43

1743

1325

1997

162

42

29

162

122

5184

3904

1998

236

32

 

118

98

3535

 

2001

136

16

 

55

46

2200

 

2002

84

11

 

57

54

1691

 

2004

198

21

 

128

109

3950

 

同时,农村经济进入良性循环,造房户多,市场上建筑材料也多,建筑队伍不断壮大,形成了红红火火的城乡流通的建房市场,使越来越多的农村劳动力进入建筑行业,成为亦工亦农的建筑工人。

开弦弓村十队谈金虎就是当建筑工人发财致富的一个典型例子。谈金虎生于1959年,1977年高中毕业,在生产队务农。24岁这一年父亲病故,姐姐出嫁,家中生活十分贫困。1983年,谈金虎学泥水匠进庙港建筑公司(当年还受集体经济体制的限制,只有乡一级才能成立建筑公司),开始时做小工,每天工资7角,满师后做大工,每天一元八角,农忙时要回队劳动。

有了技术,就可以闯市场。从1993年开始,谈金虎去上海承包工程,当起带班师傅。几年后取得了建筑三级证书,成了建筑行业里的小老板。活多人多、活少人少,管理机制十分灵活,业务越做越大,手中的钱也多起来了,不但在上海买了房子,而且把村里的4楼4底住宅装修得富丽堂皇。屋前原来坑坑洼洼的散地,整平后建成全村第一个室外小花园。目前,全村从事建筑业的人员,有140多人,成为村民就业的重要行业。

七、经济规律,顺之则兴逆则衰

张钰良老市长曾在庙港公社工作过,而且在当时的红卫大队蹲过点,对开弦弓村开革开放的情况很熟悉。他的回忆,充满哲理,给人启迪,记录如下:

七十年代,红卫大队农副业生产都搞得很出色,上面有什么新的要求,总是先到红卫大队来搞试点。那时,我在红卫大队蹲点,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情况很有趣。贯彻在整个生产过程中的一套理论,全部是从政治到政治,脱离生产实际的。不能讲生产成本、生产效益,因为凡是与金钱有关的概念,都归入了资产阶级的范畴。谁一讲赚钱,就是资产阶级思想。比如说农民种田,这是一件最普通不过的事情,人要吃饭,就要生产粮食。但在“文革”时期,有另外一套说法,叫做:“种田是为了革命,是为了解放全人类”。

农业是单一农业,就是种粮食。七十年代中期,红卫大队搞粮改桑,利用一些边角田,发展蚕桑副业,当时能跨出这一步是了不起的,要冒风险的。我当时算了一本账,一亩田种双季稻,化的人工是种桑树的10倍,而产出的收益,正好是人民币与美元的汇率(当年的汇率)之比。意思是:同样一亩田收入100元,那么种双季稻收到的是人民币,种桑树收到的是同样数量的美元。

农业又是奉命农业,不但种什么要听上级安排,而且怎样种法也有上级统一指挥,都是长官意志。群众做煞,干部也辛苦煞,“无事三十里,有事五十里”(指干部一天工作中走的路程),不是开会就是检查生产,一级吃牢一级,从总体上讲工作都十分认真。干部只能听上面的,上面叫干啥就干啥。叫做“传达不过夜,贯彻不走样,执行不变样”。

比如插秧,世代种田的农民,已形成一套熟练的插秧技术,但硬性推广“拉线插秧”。两人专门拉线,社员一字排开,听哨子插秧。这样做法,相互牵制,工效降低,农民不愿意执行。但干部不能向上面交待,就开会做社员的思想工作,讲为什么要搞拉线插秧呢?“因为政治上要讲路线,所以插秧就要拉线”。

十一届三中全会后,人人都想赚钱,这是人类生存的本能,也是推动社会发展的内在动力,所以这是社会的一大进步。但在合作化时期,村民不是土地的主人,早晨听队长吹哨子出工,跑出家门,还不知道要拿什么工具,更不知道干什么活。生产力三要素,劳动者、劳动工具、劳动对象严重脱离,就不能形成生产力。

当年种三熟制,就是双季稻加一熟春花(小麦或油菜),按照自然规律,太湖地区的气候已不适宜种三熟制,但是上级要求种三熟制,种100%的双季稻。前季稻播种时,天气还十分寒冷,季节相当紧。寒潮来了,为了防止秧苗冻伤,就把家里的门拿到田头挡西北风。用柴草在田横头点火,说是为秧田取暖除霜。再用稻草灰撒到秧田里,为秧苗保暖,大风中撒一把吹掉一把。大家都明知这些活做的都是无用功,但都在认真地做,因为工分是照记的。农民干活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记工分,劳动与劳动目的相背离。所以合作化时期“工分”成了罪恶之源。

有诗为证:

改革开放露欢颜,

自己安排责任田。

农副商工靠市场,

家家新房新衣衫。

附表:

1978年—1986年开弦弓村蚕茧产量统计表

 

年份

蚕种(张)

单产

(斤)

总产

(担)

金额

(万元)

合计

春蚕

夏蚕

早秋蚕

晚秋蚕

1978

825

251

134

236

180

65.76

560.62

8.15

1979

998

307

119

300

272

71.16

710.21

13.10

1980

1117

340

139

340

298

69.28

772.76

14.73

1981

1126

370

118

235

403

63.55

715.91

14.16

1982

1007

388

113

355

151

76.15

767.25

16.09

1983

924

406

100

251

167

65.38

619.75

13.59

1984

1029

403

56

319

251

71.38

735.66

16.07

1985

1391

389

100

499

402

76.95

1270.58

23.86

1986

1656

555

106

560

434

68.10

1130.85

25.66

注:改革开放后,开弦弓村的蚕桑事业得到快速发展。养蚕张数从1978年的825张增加到1086年的1656张,在8年时间里翻了一番。加上茧质提高和茧价上涨等因素,蚕茧销售额从1978年的8.15万元增加到1986年的25.66万元,增涨了3倍多。

 

 

1978年—1986年开弦弓村粮食、油菜籽产量统计表

 

年份

粮食总产

(万斤)

水稻

三麦

油菜

面积

(亩)

总产

(万斤)

面积

(亩)

总产

(万斤)

面积

(亩)

总产

(万斤)

1978

368.80

2744

311.76

1030

56.04

363

10.20

1979

424.35

2743

352.23

986

72.12

411

11.94

1980

349.11

2743

277.97

956

71.14

444

10.83

1981

317.30

2743

256.63

956

60.68

491

16.17

1982

384.26

2684

314.57

956

69.69

444

20.70

1983

384.44

2684

317.17

956

67.26

444

11.33

1984

374.21

2679

297.36

956

76.84

482

12.64

1985

299.67

2325

245.54

1236

54.13

669

17.18

1986

332.72

2285

256.87

1237

66.85

816

20.56

注:上表反映,在改革开放初期的8年里,随着工业和副业生产的快速发展,水稻种植面积有所减少,但粮食总产基本平稳。

 

1978年—1986年开弦弓村水稻种植结构和单产统计表

 

 

年份

 

总面积

(亩)

早稻

单季稻

后季稻

面积

(亩)

单产

(斤)

面积

(亩)

单产

(斤)

面积

(亩)

单产

(斤)

1978

2744

2374

637

 

 

2744

585

1979

2743

2348

683

 

 

2743

699

1980

2743

2195

676

 

 

2743

472

1981

2743

2055

702

140

431

2603

515

1982

2684

1996

705

199

862

2485

630

1983

2684

1790

638

210

974

2474

737

1984

2679

1595

717

589

837

2089

639

1985

2325

1209

676

816

794

1508

656

1986

2285

1087

793

976

879

1309

718

注:上表反映开弦弓村改革开放后,在水稻种植结构上发生的变化。在“文革”期间,偏面追求粮食产量,种100%双季稻,产量虽有增加,但劳动强度大,劳力成本高。表中可清楚看出,从1981年起,开弦弓村开始恢复种植单季水稻,并逐年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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