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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里暗弄堂走出的教学明星、苏州中学校长——胡达人
陈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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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里胡家弄(作者提供)

古镇黎里有一条暗弄堂,走到深处,真的可用“伸手不见五指”来形容,对面来人如不发出声响,绝对发现不了。民间传说抗战期间日本兵来黎里巡逻时,不敢随便进此条弄堂,生怕被灭。这条弄堂就是位于柳亚子纪念馆西首的胡家弄。


  黎里弄堂大多以姓为名,胡家弄对应的就是胡宅,胡宅里当然住的是胡家人,民国时期这里走出了教学英才胡达人,他刻苦潜读,沉浸专业,在英语教学领域成果斐然,犹如星辰煜煜生辉。其子胡家骏则是中国环境学科的奠基人之一,创立了我国首个环境工程系并任首届系主任,开创了中国环境学科发展历史的里程碑。






黎里胡氏溯源  道成学业有成





胡家人不是黎里“土著”,黎里胡氏是从安徽迁来的。同济大学教授胡家骏在《忆父亲》一文中详述了黎里胡家的历程:“先祖思敬之父原居安徽省徽州歙县王村乡潘村,乔迁至江苏省苏州吴江县黎里镇业商,开设估衣铺胡信泰。”黎里胡氏始迁祖为胡思敬之父。胡思敬有子三人,长子经商发家,开设多店,在镇中心周赐福府邸(现为柳亚子故居)西侧建宅七进。据2014年出版的《黎里镇志》载:胡宅,是一庞大的清代建筑群。胡家弄西一落七进原为胡姓家宅。前三进加门面房,为胡莘田建造,后三进属购买房屋。现第二进、第三进、第四进为胡姓私宅。第二进的朝北墙上曾有砖刻“滋兰树蕙”四字,现保存第一个字“滋”及题款“光绪辛巳年”;第三进曾名“庆余堂”,第五进曾名“传经堂”。这位胡家长子非常重视教育,延师课子弟八人。胡思敬次子宗敏早逝,留下二子其培(字子兰)、其增(字清谷)。胡思敬三子继承商业,经营不善,家业渐替。胡其增读书勤奋有成,科考中秀才,业塾师。这里要说的主人公胡道成就是其增的儿子。


▲胡家骏(作者提供)


▲胡家骏的《忆父亲》(作者提供)


胡道成,字达人,后以字行。邻居姻亲有汝氏,居胡宅西落。这里的汝府就是中国社会科学院原副院长汝信的老宅,现为黎川小院饭店。说到这,胡宅胡道善之女胡家英曾和笔者说起一件事,她说有一次汝信回黎里省亲来看望她父亲,她家有一个半隔门,里面有个小机关,不是自家的人不知其窍门,门是打不开的。她父亲就有意考考汝信,说是外甥就能打开,不是的就打不开,结果汝信一下就打开了。胡道善哈哈大笑,连说:“是亲外甥,亲外甥!”


▲胡达人(作者提供)


汝家聘请一位苏州卫姓老师教授英语。胡道成除随父自学外,又在汝家伴读英语。胡道成聪明颖慧,敏而好学,深得卫老师喜爱。在其帮助下,胡道成离乡到苏州学堂插班学习。清光绪三十三年(1907)胡道成以优等生毕业,胡家还保留着胡道成当时的清代毕业文凭,毕业文凭陈述为“胡道成,年十七,吴江县童生于光绪三十二年考取入堂插班。今届毕业之期……各学科学期积分毕业考试均在柒拾分以上,应列优等”,颁发日期为光绪三十三年(1907)。后胡道成入江苏官立高等学堂学习,以最优等的成绩毕业。其毕业证上陈述为“……本学堂学生胡道成,业将高等学堂第一类功课肄业完毕……实得毕业分数八十四分九毫,列最优等……毕业学生现年二十岁……曾祖思敬,祖宗敏,父其增”。颁发日期为宣统二年(1910)12月。两校校址均在苏州沧浪亭。


胡道成在读书期间成绩优异,出类拔萃,当然会被人青睐。经卫老师做媒,胡道成娶了苏州定慧寺巷顾府长女顾寿仙为妻,育有二子家骏、家麟;二女家珉、家玉。其后曾借居顾家达数年。






献身英语教育  开办崇范中学





工作后胡道成终生以英文教学为业。1913年在上海私立爱国女学任英语和历史教员一年。1914年在无锡江苏省立第三师范学校任英文教员13年。期间与国学大师钱穆、吴江同乡沈昌直为同事。钱穆曾在《八十忆双亲 师友杂忆》中写道:“自子泉离三师,颍若最为三师国文课之老师。其同乡有胡达人教英文,极具中国学人风度,绝不见有洋派气息。喜饮茶,善自烹煮。午后,余与颍若必聚其室,同品茗。后又有南京中大毕业之某君,亦来教国文课,亦吴江人,亦常同在达人室饮茶。唯余一人,每茶必至。达人最喜饮太湖碧螺春。自备一小炉,自煮水,用盖碗,泡三次而止。达人对一切烹煮皆有讲究。或同赴惠山品惠泉茶,或同至公园饮茶,言谈有风趣,余尤乐与之游”。钱穆关系与胡达人关系融洽。


▲钱穆(作者提供)


▲钱穆的《八十忆双亲 师友杂忆》(作者提供)


1927年,江苏省立苏州中学(下文简称苏中)成立。校长汪懋祖与胡达人系江苏高等学堂同班同学,聘请胡达人为苏中英文教员,同行的还有沈昌直(字颖若),钱穆后也去了苏中。“民十六年之秋季,余年三十三岁,转入苏州省立中学任教。校长汪懋祖典存,苏州人,留学美国归,曾一度为北平师范大学校长。转来苏中。三师旧同事沈颍若、胡达人诸人皆被聘,余即由达人所推荐。”钱穆在苏中担任首席国文教员。


1937年日寇入侵,苏州沦陷后苏中迁沪,教师星散。为糊口计,并让青少年少受日本人的奴化教育,胡达人邀请因家累羁留苏城的同仁沈荣龄、张圣谕、练寿康、高迈生等在范庄前和花驳岸,开办了私立崇范中学,聘吴江唐昌言(字润生,曾任苏中附属吴江乡村师范校长)为校长。翌年胡达人自任校长兼英文教员。学生最多时,学校还分设了初中部、高中部和女子部,是一所规模较大的完全中学。期间靠学生学费办学,教师生活极为艰苦。然因此举有惠于留城青年的学习,虽苦犹乐。


▲胡达人任校长时,崇范中学毕业证(作者提供)


▲胡达人任校长时,崇范中学毕业证(作者提供)


1945年,抗战胜利,苏中迁返苏城三元坊。崇范中学停办,胡达人返苏中继续任教英文一年,后因眼疾退休。






爱好兴趣广泛  编辑教材畅销





苏中校长汪懋祖先生提出“学术治校”“办学术化学校”的主张,延聘了大批一流学者加入苏中的教师队伍,可以说人才极一时之盛。在其倡导和垂范下,钱穆、戴增元、夏崇璞、张海澄、吴梅、陈去病、沈颖若、胡达人、李延秋、周候于、张圣瑜等教师积极投身学术研究,出版专著,营造了浓厚的学术氛围,学生中亦掀起了学术研究的热潮。


教员任课之余还编写教材出版。当时苏中有高中和初中两部分,全校有专任和兼任英文教员8人(沈问梅、沈同洽、胡达人、吕叔湘、汪毓周、陈保之、王达刚、张身立)。沈问梅为首席英文教员,他们组成苏州中学教员英文研究会,编纂《高中英文选》3册;校订者为沈问梅、汪毓周、沈同洽、胡达人、吕叔湘。1938年由上海中华书局出版。逐年再版,畅久不衰,直到1953年结束。


▲胡达人参与编纂的《高中英文选》(作者提供)


苏州小说林和文怡两家书店也伸来了橄榄枝,店主叶文彬和周文达先后邀约胡达人编写英文范作各一册。抗战期间胡达人又同老友谢大任合作,先后编写中学英文教材有7种之多,在沪出版,赖版税贴补家用。


▲胡达人编著的初中《新生英语课本》(作者提供)


▲胡达人编著的《兢文初中英语语法》(作者提供)


胡达人爱好颇多,能书擅画。《禊湖画舫》收录有其绘的花卉小品一幅,用笔工秀,设色合谐。他又好品茗和雅玩,虽学授皆是英语洋文,却是向以长衫礼帽打扮,内藏一颗爱好中国传统文化的心。


▲胡达人的《玉兰图》(作者提供)


胡达人也好学于新事物。在无锡三师工作期间,认识化学教员陆静孙,其好摄影,胡达人在课余闲暇时师法摄影,且能以玻璃片自制底片。曾以卧房后室为暗房,冲洗照片甚勤。


胡达人高度近视,晚年时长达数年双目失明并不时有精神恍惚病象。1968年4月27日逝世,时年78岁。


  鸣谢:张伟峰先生和胡家英女士提供胡家骏手稿照。


END

      责编|李星雨

      美编|潘   莉

      审核|王来刚

      图片|陈   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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