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韵写珠玑 慧吐兰心

记黎里才女吴琼仙

2020/12/13 0:02:12    作者:  查文荣 来源:     【字 号:  】   点击量:6829

古代妇女作为男子的附庸,即或偶有聪明才智显露或脱颖而出者,反被视为离经叛道,根本得不到应有的重视,对于妇女搦管吟咏的成见由来颇深。即便如此,女性诗人仍能冲破藩篱,挣脱加锁,前赴后继,代有风流,成为中国古代文学史上的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在明清时期,文人都喜好招收女弟子,如明代的李贽,清代的袁枚、陈文述、俞樾等。一方面是因为文化的繁荣和社会风气的趋于开通,另一方面,女子自身渴求上进,希望通过名师能得到文艺水准的提高并在声名上得到揄扬,正如袁枚的女弟子席佩兰诗中所云:“声价自经椽笔定,扫眉笔上也生花”,对于老师的教诲和奖掖充满了感激之情。

袁枚是清代中期著名诗人、文学家,因居南京随园,故号随园先生。袁枚一生,诗名晓喻海内,桃李满天下,而弟子中又有相当一部分为女弟子,曾编《随园女弟子诗选》、《随园诗话》等表彰门下女弟子。他的女弟子多数为浙江、江苏两省的闺秀,是他朋友的女性亲属。其中吴江黎里徐达源(号山民)待诏与袁枚神交已久,乾隆初年,袁枚过访黎里并在徐达源家小住半月,因感于徐达源吴琼仙夫妇的风雅,遂双双收为门下弟子。

吴琼仙,字子佩,号珊珊(1768--1803),原平望人,系吴江吴赤民(吴炎)后裔。琼仙遥继家风,才堪咏絮,工书法,喜临晋唐人小楷,又善绘事,好写花鸟,闲暇即挥洒烟云。家临莺湖之水,人住韮溪之里,风来绿入,云过香停,每当鸡枕催晨,鸭炉张夕,玉管飞彩,薛笺频书。曾作有《莺脰湖诗》若干首,其一:“湖光十里碧粼粼,蟹舍渔庄自在身。细雨斜风归亦好,平波台上问仙人”。其二:“画楼近傍画眉桥,无限烟波未易描。自度新诗成水调,也应明月教吹箫”。真是“门对莺湖一水新,鸳鸯化作女儿身”,有如此的风光水月,自然会孕育出风雅仙子。吴琼仙的诗,不矜绮语,冷冷清清,全出自心底。所以吴锡麒有:“沙江之吟,则鱼皆出听;落叶之曲,则蝉亦能哀” 的评语,时人并有“原是瑶台暂谪仙,是始知世有女诗人”的赞语。


平望为水泽之区,安德桥下独产金睛银鱼,无鳞无骨,有鱼之名,无鱼之实,实属奇品,为江南一绝。黄梅季节,略撮即得,以之制羹煮蛋,味胜虾蟹。汪栋作有《银鱼赋》:“维莺脰松陵之巨湖,清波澔渺,实生银鱼。其为状也,漂撇渺小,长不踰寸,莹腴晶皎,微滓不沾,游延波表,与水同色,形潜目杳。维时仲春,气候景物咸熙,湖平似镜,轻风涟漪,千百成队,乍聚乍离、繗繗戢戢,波纹差池,于是……”。吴琼仙拜读后则作了《银鱼诗》绝句:“水融肌理雪融肤,珠网抛残出水初。村里家家惯炊玉,金鱼不卖卖银鱼。”同样写得生动贴切。

吴琼仙与平望才女唐淑英、王梦香、汪慧芬相交也深,还与陆俊、陆浩等诗文酬唱。陆俊(又号鹤臞、鹤道人)常与黎里一帮文人诗酒流连,曾长期寄迹黎里,通过陆俊的介绍,吴琼仙与徐达源相识相知。乾隆五十三年(1788),有情人终成眷属,时徐达源21岁,吴琼仙20岁。婚后夫唱妇随,相敬如宾,时常徜徉于新咏楼(徐达源的书房)和写韵楼(吴琼仙的书房)之间,同声耦歌,穷日分夜,如青鸟翡翠之在云路,雝雝然娱而不倦。

有一次吴琼仙回平望小住,光阴忽忽,不觉已过一周,徐达源作诗催归,吴琼仙便作了《甲寅仲秋余归宁莺湖越七日,山民作书促归,即夕呼舟,倚篷拈此以遣愁怀》:“十里莺湖路,鱼书特地招。送归惟有月,清极转无聊。人语桥三板,秋声柳万条。谁家临水阁,擪遽知离抱……”一路欸乃,信心拈来,瑶情可见。徐达源则有《寄内书》云“心随书至,何嫌十里之遥;船载人归,当在一更以后”。心儿随着信至,又嫌什么十里遥远,船儿带着人归,应当在一更后了,由此可以想见两人风致嫣然。吴琼仙与徐达源夫妇曾偕游天平山,吴琼仙题诗绝壁,所见者疑为神仙过访,归后画了一幅《天平览胜图》。不数年,徐达源待诏金门,软红彳亍,夫人吴琼仙亦多次驰书促归,谓徐达源曰:“薛萝之志,静好之乐,虽有高官厚禄,无足以易此”。徐达源不到一年便回到黎里,继续过上了悠闲甜美的水村生活。

所以徐达源的好友赵翼有诗赞曰:“画眉才子便拈题,香阁联吟到日西。千百年来曾几见,人间如此好夫妻”。陈基也有《呈珊珊夫人》诗:“公然新妇嫁参军,清福修来海样深。论到新诗开笑口,提将春梦替酸心(谈及内子纤纤)。解围客避青纱帐,写韵薕垂碧柳荫。好似彩鸾重降世,忍寒扶月夜听琴”。

吴琼仙在26岁左右完成了《写韵楼诗稿》,乙卯冬(1795年)由沈璟作了序。芦墟郭频伽(郭麐)曾与徐达源一起参与校订《杨诚斋诗集》,两人交情很深,所以吴琼仙请郭频伽题词,吴琼仙遂作了《郭频伽题写韵楼诗稿次韵奉酬》诗:“百炼钢成绕指柔,清才应是几生修。千秋有笔开生面,四海何人出一头。不碍疏狂能入世,每因牢落欲悲秋。稜稜骨相梅同瘦,消得天涯尔许愁”。为郭频伽的诗才叫好不已,认为郭先生过于夸奖自己,而自己常常面对秋景有郁郁伤怀之感,当秋风肃杀万木,我于梅树同立秋风,也只有先生最能了解我啊。接到吴琼仙的来诗,郭频伽认为前诗作得过于草率,又作了《题赠之作自愧前诗率尔辄别作二首奉当》,其中一首:“璅窗尽日费吟思,写韵工余又制词。一点灵犀数行墨,瓣香下拜老袁丝”。

古镇黎里历来就有浓郁的文化氛围,所以引来了各地众多文人墨客,如袁枚、刘墉、法式善、王鸣盛、梁同书、王文治、伊秉绶等等,都与徐达源交谊深厚。袁枚老夫子为徐达源夫妇心仪已久,并欲拜其为师,而老师所收的女弟子,也是量才而择的。乾隆末年,袁枚应各地好友之托,初步选了江南26位女弟子,但经过对诗文的遴选,折半而取,共收了13名,其中有袁淑芳、王慧芳。严蕊珠、戴兰英、席佩兰、吴琼仙等。所以席佩兰有诗云:“廿六人终取格严,恰比十三行玉版”。十三位才女堪比王献之的《洛神十三行》,风神隽秀,韵致嫣然。事后,袁枚要求每位弟子在《湖楼请业图》上题诗。而此时大多数弟子并没有见到过袁枚先生,更没有聆听过先生的教诲,所以严蕊珠有诗:“公到真同春有脚,话长唯欠日如年”。而吴琼仙的诗句为:“最好春风吹不断,直从白下到梨川”。袁老先生晚年游历南方各地,吴琼仙希望袁枚踏着春风,从南京白下一直赶到吴江黎里,能亲蒙教益,所以吴琼仙在《湖楼请业图》中作诗道:“才子扫眉数十三,湖楼佳话一时难。自惭香草重蒙拾,也算随肩入讲台”。


下一年,即是嘉庆元年,袁枚不是踏着春风而来,而是冒着冬天寒冷的天气来到黎里,虽近隆冬,但古镇醇美祥和之气扬溢,加上主人的热情款待,因此后来袁枚在《随园诗话》中写道:“余过吴江黎里,爱其风俗醇美,家无司阍,以路无乞丐也;夜户不闭,以邻无盗贼也;行者不乘车,不着屐,以左右皆长廊也,士大夫相互婚姻,丝萝不断。家制小舟,荡摇自便,有古桃源风”。袁枚是爱上了黎里,因此在徐达源家的“小眠斋”住了将近半月。并作诗《黎里行。吴江三十里地号梨花村》:“丝萝不外附,重垒为婚姻。不知何氏富,不知谁家贫。更有奇女子,嫁于贤郎君”。其中所提及的“奇女子”当然就是吴琼仙,当袁枚看到她的《写韵楼诗稿》时,击节称叹,以为徐淑之才,在秦嘉之上,决定正式收徐达源夫妇为入室弟子,并又作诗:“双双来执贽,宾宾拜起频。留住小眠斋,款如骨肉亲。我喜风俗美,更感古谊敦”。

嘉庆八年闰二月,由于吴琼仙之母过世,吴琼仙哭泣过哀,婴疾构灾而卒,年三十六。蕣英早卒,孩稚呱呱扶床,徐达源孑影孤立,恍然无所恋于世。亲戚朋友得知后纷纷含悲写了挽诗,郭频伽作了《珊珊夫人小传》,其侧室范玉作了《挽珊珊夫人》诗:“百尺文窗写韵楼,一时花鸟廻含愁。琼台莫道无霜雪,多恐文箫易白头”。汪玉轸的挽诗为:“神交记得甲寅春,卅里邮筒来往频。少我十年应后死,欠君一面奈前因。轮回再见知难必,图画传看可逼真。赖有数行遗墨赠,绮窗想象拂笺人”。洪亮吉、杨复吉、高篃、朱绶、闵桂等都在《写韵楼遗诗》题诗作词,严炳的题诗为:“碧海青天恨渺茫,空楼写韵倍伤神。可能代乞楼头月,重照诗砚返归乡”。

平望陆浩曾一度生活在徐家,是吴琼仙之子徐晋鎔的童子师,徐达源对于吴琼仙在生活上的依赖及吴琼仙对丈夫的体贴照顾,陆浩是最清楚的了,如今吴安人仙逝,徐达源缺少了一位贤内助,内心倍感哀伤,对于自己以前的女主人才华和秉性陆浩也是钦佩的,所以心中也非常悲伤,便写下了挽诗:“香熏宝鸭篆烟微,拈韵分题事事非。紫禁他年重入直,五更谁唤着朝衣”。


多年后,好友陆俊书写吴琼仙遗诗三十三首,请人镌刻于石,并嵌于平望莺脰湖平波台壁上,唐仲冕、李福、邱璋等均作跋,郭频伽的《石刻写韵楼诗跋》为:“右珊珊夫人诗三十三首为平望陆俊鹤臞所书并为刻石,置樱桃(莺脰)之平波台,其风雅好事如此。余闻陆君学道有得,岂屑屑语言文字间,然其书固已翛然笔墨畦径之外,足以写玉台瑶室之词,非五云阁吏所可比伦矣。珊珊仙逝为哀诔碑序者,凡数十家,而陆君以最后供养永之贞石,尤可尚也,因跋数字以识”。对陆俊等人的雅举非常欣赏,其实也是对吴琼仙的才华给予高度的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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