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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耒与《徐霞客游记》

2020/10/27 0:03:05    作者:  黄明泉 来源:     【字 号:  】   点击量:5744

 

  一、潘耒其人

  潘耒字次耕,号稼堂,江苏省吴江市平望镇人,生于1646年,卒于1708年。其兄潘柽章因撰《明史记》,寄托对亡明的怀念,而被浙江省南浔“明史案”牵连遭逮捕,被杀于杭州弼教坊,“明史稿”已完成十之六七而被焚。耒幼年依兄生活,师事徐枋、顾炎武,博通经史、历算、音学。往来燕赵,与名人雅士相从游。清康熙十七年(1678年),以布衣中博学鸿词科,授翰林院检讨,参与纂修《明史》,主纂《食货志》兼订纪传。不久,充任日讲起居注官,纂修《实录》、《圣训》,又任会试考官。名益盛、忌者益众,终以“浮躁”降职。遂南归遍游天台、雁荡、武夷、黄山诸名山,并各以诗记游。康熙四十二年(1703年)赐复原官职。耒坚辞不受。晚年,研究声韵、易象,著《类音》、《遂初堂诗集》十五卷、《文集》二十卷、《别集》2卷,后全部收入四库全书,在四库全书目录中可见到。他著的录诗集分少游、梦游、远近游、江山岭游、海岱游、台荡游、闽游、黄庐游、楚粤游、卧游、诸章分年编次。他还刻顾炎武所著《日知录》及遗书数种传世,潘耒的诗不事雕饰,直抒所见,故蹊径较平稍逊于魏禧诸人,而气体浑厚空所依傍则又耒所独得也。他为《徐霞客游记》作序,约在清康熙四十九年(1710年)刊出,当时他已逝世两年多矣!估计他写在杨名时序之前,是他读了游记而写的。他向以描述山水而傲视自恃。但面对《徐霞客游记》却自叹弗如了。该序只在丁版整理的《徐霞客游记》放在首页,并附有丁文江按语。在为纪念徐霞客诞生400周年而再版的丁版《徐霞客游记》中仍按原样出版。但在其它版本中,包括1980年的整理本,有的放在旧序中,但没有丁文江的按语,有的版本不把潘序列入。我在读了潘序,特别丁文江按语如何得到序,以及对潘序的评介,觉得潘序是篇好文章,真乃丁文江先生所说是对霞客的真知者。而且也是从他自己的旅游生涯中体味到的。应该说他是我们徐学研究的先驱者,潘耒是当之无愧的,也使我在追踪徐霞客的探索中,找到了既是吴江同乡,又是旅游知音的一位前辈,使我得益匪浅,也联系了江阴、吴江二地的徐学研究。

  二、丁文江独钟吴江潘次耕序

  为《徐霞客游记》作序众多,先后有七人八序,在明末、康熙、乾隆、嘉庆和民国五个时期。明末首先写序的是季会明,即季梦良在受霞客生前之托,于霞客逝世一年后在崇祯十五年(1642年)为整理游记,初编目次而写序,全序只有四百八十字,主要是交待霞客委托整理以及滇一册在江阴城战乱中丢失的情况,并无评价和看法。其次,集中在康熙年间就有宜兴史夏隆,靖江奚又溥,吴江潘次耕和江阴杨名时四人五序。史、奚、杨三人都为整理游记版本出版交待情况而写序的,当然也夹有好多评价和看法。独潘耒写序与整理出版游记无关。主要是写他对游记的评价并发表他对旅游的看法。五篇序言中为今后的徐学研究发展打下了基础,起到承前启后的作用。而后到乾隆年间族孙徐镇为整理游记版本而写序,除交待出版整理情况,还回顾了从明末清初、康熙直到乾隆期间游记发展的历史,以及它的社会价值和影响。再到嘉庆年间本邑同乡叶廷甲为出版游记又写序。直到民国十六年(1927年)七月,泰兴人地质学家丁文江为重新整理游记和徐霞客年谱而再作序。前后二百七十五年,写序的作者都为江苏人,其中江阴人就有四人五序,可见历史上家乡人对徐霞客游记早就青睐。也可知徐霞客游记在江苏省的影响。而且把游记推荐收入四库全书的是同邑人杨名时,把游记以近代科学解释而推向地质科学高峰的是本省人丁文江。从七人八序到1980后整理本前后相隔约二百三十八年。其中季序到史序四十二年,史序到奚序二十三年,奚序到潘序杨序七年,其中杨名时一人于二年间作二序。从杨序到徐序又经历了六十六年。从徐序到叶序又经历三十二年。从叶序到丁序又经历一百十九年,直到为纪念徐霞客诞生四百周年而出的整理本又是五十三年,到现在又将过去二十年了。

  在众多的游记序言中,丁文江为什么独钟情于吴江潘次耕的序言呢?他认为为游记作序的虽多,然皆不知先生真意。而惟独吴江潘次耕的序言是深得先生求知之旨,乃真能知先生者。(见丁本《徐霞客游记》首页潘序后的按语)

  丁文江在着手整理徐霞客游记和编制徐霞客年谱开始并未看到潘序,是在梁任公(启超)先生偶然读潘耒所著《遂初堂集·卷七》而发现的。此序为前各刻本所未载,后梁任公举荐给丁文江的。丁文江见到该序言后喜极欲狂,认为这是一篇最能知霞客真意的序言。故在出版丁版徐霞客游记时冠于篇首,而移叶刻本其它各序于卷二十旧序篇,以示区别。

  三、潘次耕序的精华所在

  丁文江说:“惟次耕此序,首言先生之游,与他人不同,叹为亘古以来,一人而已。潘序云霞客之游,在中州者,无大过人。其奇绝者,闽粤楚滇黔,百蛮荒缴之区、皆往返再四。其行不从官道,但有名胜,辄迂回屈曲以寻之;先审视山脉如何去来,水脉如何分合,既得大势后,然后一丘一壑,支搜节讨,登不必有径,荒榛密箐,无不穿也,涉不必有津,冲湍恶泷,无不绝也。峰极危者,必跃而踞其巅,洞深邃者,必猿挂蛇行,穷其旁出之窦,途穷不忧、行误不悔,瞑则寝树石之间,饥则啖草木之实,不避风雨、不惮虎狼,不计程期,不求伴侣,以性灵游,以躯命游。亘古以来,一人而已”。潘次耕又说:“余览往昔诸名人游记,验诸目睹身经,知其皆尝一脔,披一节,略涉门庭,鲜窥阃粤,若余游履所至,必穷高极深,如游林屋而身至隔凡,游雁荡而目睹雁湖,劳山则登华楼之巅,罗浮则宿飞云之顶,自以为至矣。及读徐霞客游记而后逊谢弗如也。”

  次辨钱传之诬,更证先生文章之真。“往年钱谦益奇霞客之为人,特为作传,但传中语颇有失实者,如出玉门关、上昆仑、穷星宿海诸事,皆无之。足迹至鸡足山而止。但徐霞客出入粤西、贵筑,滇南诸土司蛮部间,沿溯澜沧江、金沙江,穷南北盘江之源,实中土人创辟之事,读其记而后知西南区域之广,山川多奇,远过中夏也。记文排日编次,直叙情景,未尝刻画为文,而天趣旁流,自然奇警。山川条理,罗列目前,土俗人情,关梁阨塞,时时著见,向来山经地志之误,厘正无遗;奇迹异闻,应接不暇,然未尝有怪迂侈大之语欺人以所不知,故吾于霞客之游,不服其阔远,而服其精详;於霞客之书,不多其博辨,而多其真实,钱牧斋称为古今记游第一,诚善哉!”

  末言先生“无所为而为”深得先生求知之旨,乃真能知先生者。“因张骞甘英之历西域,通属国也。玄奘之游天竺国,求梵典也,都实之至吐蕃西鄙,穷河源也;霞客果何所为?”夫惟无所为而为,故专志;专志,故行独;行独,故去来自如,无所不达意。造物者不欲速山川灵异久秘不宣,故生斯人以揭露之耶?要之,宇宙间不可无此畸人,竹素中不可无此异书,惜吾衰老,不复能褰裳奋袂,蹑其清尘,遂令斯人独擅奇千古矣。

  另外,潘序中还对旅游有不少超常见识,现在还可借鉴,如文人达士,多喜言游,而游未易言也,他强调出游的三个条件,一为游者的素养,即他说无出尘之胸襟,不能赏会山水;二为游者的体质,即他说无济胜之支体,不能搜剔幽秘;三为游者的时间,即他说无闲旷之岁月,不能称性逍遥;还提出了近游不广,浅游不奇,便游不畅,群游不久,自非置身物外,弃绝百事,而孤行其意,虽游犹弗游也。这些观点是他个人出游体味的提炼,也是对霞客游观的概括。即使对我们现代人出游、考察、探险也极有指导意义的。

 

 

  附:潘次耕先生旧序

吴江潘次耕先生耒旧序

 

  文人达士,多喜言游。游,未易言也:无出尘之胸襟,不能赏会山水;无济胜之支体,不能搜剔幽秘;无闲旷之岁月,不能乘性逍遥;近游不广;浅游不奇;便游不畅;群游不久;自非置身物外,弃绝百事,而孤行其意,虽游犹弗游也。余览往昔诸名人游记,验诸目睹身经,知其皆尝一脔,披一节,略涉门庭,鲜窥阃奥。若余游履所至,必穷高极深,如游林屋而身至隔凡,游雁荡而目睹雁湖;劳山则登华楼之巅,罗浮则宿飞云之顶,自以为至矣。及读《徐霞客游记》而后逊谢弗如也。霞客之游,在中州者,无大过人;其奇绝者:闽粤楚蜀滇黔,百蛮荒徼之区,皆往返再四。其行不从官道,但有名胜,辄迂迴屈曲以寻之;先审视山脉如何去来,水脉如何分合,既得大势后,一丘一壑,支搜节讨。登不必有径,荒榛密箐,无不穿也;涉不必有津,冲湍恶泷,无不绝也。峰极危者,必跃而踞其巅;洞极邃者,必猿挂蛇行,穷其旁出之窦。途穷不忧,行误不悔。瞑则寝树石之间,饥则啖草木之实。不避风雨,不惮虎狼,不计程期,不求伴侣。以性灵游,以躯命游。亘古以来,一人而已!往年钱牧斋奇霞客之为人,特为作传,略悉其生平,然未见所撰《游记》,传中语颇有失实者。余求得其书,知出玉门关,上昆仑,穷星宿海诸事,皆无之,足迹至鸡足山而止。其出入粤西贵筑滇南诸土司蛮部间,沿溯澜沧金沙,穷南北盘江之源,实中土人创辟之事。读其记而后知西南区域之广,山川多奇,远过中夏也。记文排日编次,直叙情景,未尝刻画为文,而天趣旁流,自然奇警;山川条理,胪列目前;土俗人情,关梁阨塞,时时著见;向来山经地志之误,釐正无遗;奇迹异闻,应接不暇。然未尝有怪迂侈大之语欺人以所不知。故吾於霞客之游,不服其阔远,而服其精详;於霞客之书,不多其博辨,而多其真实。牧斋称为古今纪游第一,诚然哉!或言:“张骞甘英之历西域,通属国也;玄奘之游竺国,求梵典也;都实之至吐蕃西鄙,穷河源也;霞客果何所为?”夫惟无所为而为,故专志;专志,故行独;行独,故去来自如,无所不达意。造物者不欲使山川灵异,久秘不宣,故生斯人以揭露之耶?要之,宇宙间不可无此畸人,竹素中不可无此异书。惜吾衰老,不复能褰裳奋袂,蹑其清尘,遂令斯人独擅奇千古矣。

  文江按序徐霞客游记者多矣,然皆不足以知霞客先生。惟次耕此序,首言先生之游,与他人不同,叹为“亘古以来,一人而已。”次辨钱传之诬,更证先生文章之真。末言先生“无所为而为”,深得先生求知之旨。乃真能知先生者。此序见《遂初堂集·卷七》,为各刻本所未载。余作年谱时亦未之见。梁任公于读潘集时偶得之,举以见示,喜极欲狂。因冠于本篇之首,而移叶刻各序于卷二十旧序篇,以示区别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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