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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湖名刹知多少(下)

2019/12/31 0:01:06    作者:  来源:  吴江日报    【字 号:  】   点击量:726

前文已经谈到,僧尔初是清康熙时僧人,有修葺寺院、石桥,募铸大钟和募建仞利天宫之功,据《盛湖志》载:他和南草圩上的毘卢庵住持超伟,目澜洲圆照庵住持正因“与邑人徐崧、秀水周篔诸名士相唱酬,清词妙谛,不减皎然”,与此同时,盛泽还有“太平庵僧行修,字苍崖,云隐庵僧心月,字集辉,柏子庵僧拙斧,三僧皆耽吟咏,与邑人黄容、徐崧,订翰墨缘,诗酒倡和”。而“正因,自号目澜衲子,兼工古文,与仲沈洙友善”,故翻开《盛湖志》,就能看到目澜衲正因写的序,加上当时法轮寺住持慧闻和著名文人潘耒,以及其它祠庙庵院,在康熙朝期间,盛泽佛门人才也是极一时之盛了。其时的尔初僧对圆明禅寺又作出了一大贡献,就是定下了“圆明八景”,世称“小八景”者也。
  “圆明八景”是以圆明禅寺及其周边环境景物相结合,分别给予命名,并以八首七律对其进行描绘,从而能传诸后世的文化结晶,从这些诗中表达的意境看,应是尔初在完成对圆明寺的一应建树后,晚年所作,因此,诗中不仅体现了他深厚的文学功底,更反映出他对圆明寺的深厚感情。这八景为——
  【龙桥待月】
  彩虹高跨两湖宽,夜落潮声入梦寒。
  如有鱼龙从下隐,岂无仙子汛幽湍。
  清风拂拂凭云渡,碧水依依任客看。
  为爱冰轮时小憩,露华初湿石栏干。
  在明崇祯二年(1639)东旸桥建成前,盛泽镇上的人们要去圆明寺,必须从许家弄一直往北,约到现在的公路以北的东岸摆渡才行。而那里港面开阔,水流湍急,即便是摆渡也很不易,东旸桥的建成,在当时实在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故圆明寺僧人对这座桥的感情也可想而知了。
  不知道从何时起,桥与月结下了不解之缘,可能古代的石桥多的是拱形,倒映在河水中,正好合成一圆,以月作比自是最贴切不过,而“抬头望明月”的一句千古绝唱,传递的总是浓浓乡情,所以倚桥待月、揽月、赏月,就成了历久不衰的命题,香波桥和拾锦塘成就了“香波待月”和“锦塘步月”,而面对自己辛劳修葺完好的这座大石桥,眼看西白漾碧水滔滔流经桥下注入红梨荡,出家人也不由浮想联翩,情难自禁。
  【古木归鸦】
  低低草屋十余家,古木凌云影曲斜。
  下有小桥通别径,旁依高陇引平沙。
  枝残苔藓从秋杀,叶缀青霜着夜花。
  薄暮老僧无所事,杖筇仰面数归鸦。
  清康熙时的圆明寺,若在门前南望,除了西白漾的浩淼烟波,就是直到南草圩的一片阡陌,其间散布着“低低草屋十余家”,说明人烟还很稀疏。而寺里有两棵栽于1436年的银杏树,此时,至少已阅星霜二百五十余载,足当“古木凌云”之称。估计那时在寺的西侧有小河,有小桥沟通,寺后则地势稍高,所以成了后世的墓葬之地。尔初僧在完成了诸多功德后,也已步入了老年,致有“薄暮老僧无所事,杖筇仰面数归鸦”之叹也。
  【洞庭远翠】
  寒林摇落暮天空,小立平桥见远峰。
  飞翠欲来侵袖色,断云初散露芙蓉。
  秋江漫曰归张翰,夜月高吟有远公。
  秀色可餐遥入暮,更怜烟树锁重重。
  这是尔初僧于深秋某一天薄暮时分,站在寺侧小平桥上放眼远眺,环视,流连圆明景色时的感赋。虽说诗人描绘的是圆明秋景,秀色可餐,但毕竟流露出了一种英雄迟暮的落寞之情。
  【葮岸归僧】
  垂柳成行绕碧溪,石头攒砌路高低。
  荻花风老犹依岸,木叶霜侵还衬泥。
  戏水野凫窥客意,啄枝寒鸟向谁啼。
  东林月色初浮动,相引山僧归杖藜。
  如果说上一景使用了高远、深远、平远的写景手法,那么这首诗则完全是近景的描绘了。景名用“葮岸归僧”,可以使我们想象到,这通往圆明寺的道路不仅傍水,而且路两旁栽满了木槿花,葮即椴,就是木槿。秋天此花盛开时,一位外出的老僧在傍晚拄杖归来,走在高低不平的石砌路面上,西边的小溪弯弯,垂柳成行,东边沿河苇丛,风摧芦花,倒向岸边,因受霜打,木槿叶已泛暗红,可能一场秋雨还下过不久,这叶上被溅满了淤泥,溪中野鸭戏水,树上宿鸟啼鸣,一轮圆月正初升,犹如在接引归来的僧人。这是一幅动静结合的美丽画图,就是不知道当年可有画卷传世。
  【深芦钓艇】
  孤舟每宿荻芦深,撑出寒溪傍柳荫。
  箬底岂无三代意,钓头总有五湖心。
  水云漠漠萍花乱,岸柳依依葮叶侵。
  为避风波依别岛,收纶科(枯)坐对孤岑。
  我总感到这个尔初僧是个有故事的人,因为清兵入关后的残酷杀戮,使许多知识分子遁入空门,不与清廷合作,这样的情况甚至持续了几代人,可惜没有任何资料反映这尔初僧的俗家情况。但是一个深藏箬底的“三代意”和“五湖心”,虽然在“荻芦”、“柳荫”下避过了风波,仍难掩“枯坐”的孤寂。
  【午市鸡鸣】
  渔村野店石桥东,午市由来遵古风。
  竹舍自惭无可易,书斋清坐有谁同。
  毛锥石上题诗句,尘尾床头但拂空。
  忽听鸡声云外唱,炊烟相接乱秋丛。
  上世纪50年代时,圆明寺前的一条长街,也是店铺林立的热闹去处,但是这条街的形成却已是民国时期,1933年苏嘉公路建成后,去圆明寺可以取道经公路桥北折,就像现在去红梨舫一样,然此景不长,盛泽沦陷后,寺院由日寇所占,街市自也萧条,抗战胜利后才逐渐恢复,这样的历史也只延续到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因为寺院早已颓败,没有了宗教支撑,且孤悬镇郊的一点点商业,今天年在五十以上的盛泽人,应该还能记得当年在那里的煤球厂,归属集体商业公司,所以至今仍有三幢建于上世纪80年代的“集商”住房。显然,这“午市鸡鸣”与这条街无关。其实,诗中说得很清楚,“渔村野店石桥东”,如果你现在站在公路圆明寺桥东首望北,才是古代通往圆明寺的要道,渔村和野店也就是在这一带,而且一度发展得很繁盛的农村聚落,当时已经“炊烟相接”,到了清咸丰朝仲廷机写《盛湖志》,就有了房屋“鳞次栉比”的描绘,这也就是后来的盛虹村所在,估计那时已有一小小的午间集市,而且是以物易物的那种,“遵古风”和“无可易”足以说明。此诗所反映的,仍是清冷孤寂与苦修,“毛锥石上题诗句,尘尾床头但拂空”,一无所有,与俗世的鸡声、炊烟形成鲜明对比。
  【别浦归帆】
  萧萧芦荻正逢秋,散出寒塘景更幽。
  天际一鸿云共没,沙间双鹭自为俦。
  丹枫积径和烟暮,翠岫横波带月浮。
  回首前村石桥外,片帆隐隐欲何投。
  读尔初僧的诗,我越来越感到好奇,因为这些诗的意境,完全出自文人气息而绝非僧人的应用语言,尤其是每一首都是在状物写景以后,表现出一种落寞、空虚和彷徨,好像在诉说:如此美景,大好河山,而自己心中对明朝的一点牵挂,如“片帆隐隐”还有希望吗?
  【古院钟声】
  寂寂寒林晓欲开,胡床惊醒梦初回。
  莫教敲落峰头月,乍听疑如水底雷。
  急响宛因催客棹,余音犹是护生臺。
  祗缘识得元通理,此际何劳更用猜。
  佛院晨钟,惊醒了这场梦。随着清政权的日益稳固,社会日渐安定,朝代更迭也如“客棹”往来,而更替后的“余音”却是与民休息,只要认识到这“元通”之理,大局定矣。当然,他可能也是在隐喻自己:奋力一生,大功告成,圆明寺将进入一个安定和发展的新时期,这样的结果显而易见,没有任何悬念了。
  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在研读这圆明小八景的八首题景诗中,竟然会带来如此的分析联想,但是,无论如何古代佛门中从来不绝遁世的高人,在社会剧烈变动时更是如此,他们不仅弘扬了佛教,更传承了历史,这也是寺院文化值得研究的一大原因吧。
  圆明寺书画僧
  圆明寺不仅有诗僧,还有谙熟书画艺术的僧人,虽然至今无处觅求这方面的历史实物遗存,但是在方志方面仍然断断续续地有些涉及。
  最早与圆明寺相关的书法家是嘉兴谈相。“旧志云:殿额及山门匾,明嘉兴谈相所书,为一邑之冠,今惜易去”。而沈云在《盛湖竹枝词》中说是:“毁於兵燹,里人沈景修重书”,谈相,嘉靖时(15221566)人,曾应诏书“望月亭”额,被嘉靖帝“授中书”,故名闻天下,他的书法自然珍贵。沈景修则是晚清时人,由王江泾迁来盛泽并定居,亦以书名于世,余曾专门撰文介绍过。这圆明寺的殿额和山门匾能由沈景修来补上,也足证他的书法早就被公认,堪与谈相的媲美。但要说明的是无论谈相与沈景修,均非佛门中人,圆明寺僧中擅诗词书画而被载入史册的,另有数人,其中尔初僧已有专介,不再赘述,尔初以后,有霜崖接班,但除了吴江徐崧之《百城烟水》中有“尔初嗣霜崖”一句外,讫无其它资料。此后,圆明寺僧首推实源。
  “实源,初名三友,居青浦白鹤江,投来青阁为僧”,估计这来青阁也无权剃度,故“薙染於盛泽圆明寺,受戒十余年”,据《青浦县志》记载:“喜画梅花,因号梅花禅子,华亭(上海松江)张文敏照延主横云别业,适凿井有甘泉之应,更名一泉。历主福严(桐乡石门)、华山(江西崇仁)、罗汉(吴江黎里)等寺,乾隆十六年(1751)高宗南巡,进呈梅花长卷,御书福字赏之,后有乞其画者,款署‘赐福沙门’。晚年至京师,旋往保定莲花寺,久之示寂,其骨塔於华山,而遗影归於圆明寺。”显然,这实源(后名一泉)是一位很有影响的高僧,前不久曾看到黎里李海珉写的一篇叙述罗汉寺的文章,也有关于实源住持罗汉寺和喜画梅花等情事,惜涉及圆明寺的内容完全略去。实源后,又有际清。
  “际清,字薑圆,圆明寺僧,工诗好读书,喜与文士交,时计璸、龚昇、徐继樨辈结诗社於璸之读书乐园,清亦每会必至,拈题斗韵,甚相得也”。从《盛湖志》中的这段记载看,这际清乃清雍、乾时(17231795)人,而其时盛泽已结有诗社,这一信息很重要,虽然还不知道这诗社的社名、规模和诗作流传等情况,但至少证明比沈烜、周梦台等人于嘉、道时(17961850)创建的红梨诗社要早了数十年。
  继际清住持圆明寺的叫正坤。“正坤,字竹坡,少薙染於洞庭山某寺,后住持圆明寺,主讲席三十余年。焚香静坐,专精梵行,工诗,善画墨牡丹,一花一叶,古韵出尘,尤善翎毛,意致如生”。按大致时间推算,这正坤住持圆明寺当跨越在乾、嘉时期了,因为历代有擅诗词书画的僧人承续,致嘉、道时(17961850)的红梨诗社要“结社於圆明寺侧,月一会或再会”了。
  盛泽历史上最早出现与宗教有关的是一所观音庵,俗称小庙,地址就是“小庙港”,而始建于西晋泰始五年(265)的桥,就称“庙桥”,后来正式名称叫“东庙桥”,也就是说,公元265年前,这观音庵已经存在。因此,盛泽的宗教历史也已延续了1750年,且随着历史的发展而发展,到同治版《盛湖志》和《盛湖志补》的问世,被采入方志,存在于老镇区和近郊的寺、观、庙、祠、庵达81所之多,其间产生的方外名人,能诗擅画的数不胜数,虽限于资料,难以一一尽述,但这里所反映的仅仅是两所禅院,且主要是圆明一寺而已。既然佛教与佛教文化是构成地方历史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解读这方面的历史传承和文化成就亦所愿也,以后将逐步发掘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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